上大一的時候,我對自己說原來我有恐男症,其實從國中開始就很不知道怎麼跟男生相處,對我來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,自省之後我往往責怪自己做得不夠好,也很羨慕那些可以跟男生相處的很好的人,畢竟以男性女性的生理性別來區分,男性還是占一半的。高中就讀女校讓我感到很自在安全,因此在大學時再度進入一個相對自由的環境,勢必得要重新面對與男性的相處這件事。 
 
我本來總以家庭生活中男性角色較少,或是以高中讀女校來做為自己恐男症的原因,但讀完這本書後我不禁想,是不是有更多未整理的、潛在的令我害怕的事情曾發生過,仔細想想,從小到大也受到了許多騷擾,身為女性無論生長環境或父母的社經地位,似乎多多少少都會遭受到言語或肢體上的性騷擾,這是為什麼呢?想來就覺得好難過。
 
金智英的故事,身為女性,我們可能都不陌生,從小不管是在周遭的人、戲劇、媒體裡,我們都會知道男生很危險,對女性的身體可能有所意圖,而且我們似乎居於弱勢,因此青少年時期,在外面時我總提心吊膽,就算是上大學了也會很害怕男性的接觸(這邊的男性指的都是異性戀男性),擔心所有的殷切或友善都是別有目的,因此我往往對於異性戀男性抱持著不友善的態度。後來遇到現在的伴侶,他與我接觸到或想像中可怕的男性不同,他溫柔、優雅,非常願意傾聽,也不會刻意把我當作女性或感覺對我有所企圖,我可以像跟我的女性朋友相處一樣,跟他自在的相處,從他開始,跟著他認識了他的男性友人,才開始卸下心房,開始看到男性是很多元的,後來甚至可以在心裡認定某些男性是我的「朋友」,這是很大的改變,或許另一方面也是覺得自己可以開始保護自己了。
 
「就算是在校園內也不能讓人放心,因為總是有男老師喜歡捏女同學的手臂內側較細緻的肉、拍女學生的屁股,或者用手在女同學背部有內衣扣環的地方上下滑動。金智英高一時,班導師是一名五十幾歲的男老師,他的手裡總是喜歡拿著一支伸著食指的『愛的小手』,每到檢查制服名牌時,他就會假藉檢查之名,行戳女學生胸部之實,甚至在檢查制服時也會掀開女學生的裙襬。有一次在早會結束後,班導師不小心把那支拍子遺留在教室講台,於是經常被檢查制服名牌的一名大胸部的女同學便走向講台,狠狠地把那支愛的小手摔在地上,一陣猛踩,將它踩的支離破碎,然後忍不住情緒潰堤。坐在教室前排的同學趕緊將散落一地的拍子碎片撿起,仍進垃圾桶內,坐在她隔壁的同學則不停安慰著她。」-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p66
 
很小的時候,估計是幼稚園到小一之間,在才藝班上課前需要圍圍裙,因為年紀還小,手不夠長,沒有辦法自己綁蝴蝶結,上課女老師的老公都會來班上幫忙,他便會幫我們穿好圍裙,我經常感覺他把手放在我前面的時間超過套好圍裙需要的時間,我記不得他手的位置是在肚子還是胸部的位置,我總感覺不舒服,不是很喜歡他停留的時間,但又想說是不是我想太多,這本來就是穿圍裙需要的時間了,直到更大一點小五、小六和另一個發育的很早熟,同樣有在那個地方上過課女孩聊到這件事,她告訴我他常常有意無意觸碰她的臀部或身體其他部位,細節我記得不是很清楚,但我記得她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,我們都很清楚這不會是不小心的,或許是因為次數,或許是因為觸碰的位置,那時候我才恍然,當時的懷疑是真的。這件事真噁心,光是回想就得花很大力氣,寫出這個故事之後過了好久,我才繼續往下寫。
 
也是國小的時候,有一天晚上,有個中年男子打電話來,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,會有許多電話打進來,本來也頗為習慣,但這個人先是詢問我父母在不在家,接著開始問我的年紀、平常都在幹嘛等等私人問題,一開始我想說他可能是父親的工作上往來的對象,但他問了幾個問題之後,我覺得很奇怪,就把電話掛掉了,然後去隔壁找阿嬤過來,他又再打來一次,但這次一聽到阿嬤的聲音就把電話掛掉了,讓人更加覺得他有其他的意圖,不知道他是誰,不知道他要幹嘛,那次之後有一段時間都很害怕再接到這個電話。
 

 
但是金智英那天回到家以後,反而被父親嚴厲地斥責了一頓,為什麼偏要去那麼遠的補習班補習、為什麼要跟陌生人說話、為什麼裙子那麼短......金智英就是受這樣的教育長大的-女孩子凡事要小心、穿著要保守、行為要檢點,危險的時間、危險的人要自己懂得避免,否則問題是出在不懂得避免的人身上....
 
最後,金智英決定不再去那間補習班上課,有好長一段時間,只要入夜以後便不再靠近那個公車站牌。金智英的臉上不再有笑容,和陌生人連眼神都避不交會。她還害怕所有男性,在樓梯間和自己的親弟弟相遇都會不自覺尖叫,每次遇到這種時候,她就會想起女子曾經對她說過的那句話:「不是你的錯,這世上有更多的好男人。」要是女子沒有對她說這番話,她恐怕要花更長的時間才有辦法走出陰影。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p70-71
 
國中的時候,我是自己騎腳踏車上下學的,有天放學回家,感覺有一台機車跟在我的後面,機車跟腳踏車的速度如此懸殊,應該不可能是剛好,但我想說或許他是正在找路或什麼的,好,那我就下定決心騎的快一點,天,我一騎快他就跟著催油門,於是我又刻意放慢速度,他也跟著我慢下來,就這樣在快跟慢的速度中來回幾次,我確定他是在跟著我,於是我在一個地方提早過馬路,在我轉頭看車況的時候,他以為我在看他,就心虛的往前騎超過我,但速度還是保持很慢,再過一個轉角我就要到家了,有點擔心他會跟蹤我回家,於是看他往另個方向騎,快馬加鞭的衝回家,然後馬上把門鎖起來,那時家裡的客廳外面是看得見的,我快速地走進更深一點的廚房,這時候終於感到有一點安全了,才開始哭泣,我好害怕,全身都在發抖,在最後那個轉角時我有記下他的車牌號碼,等我爸回家後,我馬上把這件事告訴他,慶幸的是他沒有像金智英的爸爸那樣斥責我,他向我確認情況,也一直把那張我寫下的車牌號碼收在最顯眼的位置,叮囑我要小心。
 
那些身處在打工環境裡的女同學,實在遇過太多會藉故接近她們的老闆,不是以穿著工作態度需要改進為由,就是以打工薪水作為要脅,甚至還有客人自以為付了錢除了能夠買到商品,也能順便買到性騷擾年輕女孩的權利。這些女同學的內心深處早已逐漸累積對男人的恐懼和幻滅,但她們都還未察覺。-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p67
 
高中的時候,我就讀女校,跟金智英的遭遇一樣,在學校附近有暴露狂,有一次我和另一位不認識的學妹一起等公車的時候,有個男子把手放在他的大衣上,從馬路的另一邊朝著我們走來,他對著我們喊著妹妹、妹妹,馬路的距離本來就不長,但那個當下感覺真是太短了,眼看他一直走過來,我和學妹不知所措的看著對方,所幸,有一台公車來了,橫在我們跟他中間,他似乎就轉身離開了,緩下來之後我跟學妹兩個才開始交談討論剛剛的狀況,但其實腦中一片空白。
 
大學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經常跟伴侶待在一起,似乎比較沒有被騷擾的狀況,反而是出社會後,有一段時間自己工作與居住時,有一次要走南京東路回家,遠遠的看見前面有個男子,目測約25-30歲,戴著眼鏡,他手上拿著一隻雨傘,只要有人經過他身邊就開始罵人,並不是毫無目的的空罵,而是扎扎實實的看著你,然後罵的人也真的是你,本能上覺得有危險於是左轉進一條巷子想要避開,結果,那個男子跟著我一起進到巷子裡,那是一條空無一人的小巷子,於是我走得快一些,他跟在我後面對著我大聲地說:「走那麼快幹嘛,怕什麼,我又沒有要強姦你。」聽到這種話我更緊張了,而且他的聲音聽起來離我好近,我用幾乎跑步的速度快走著,也不敢往回看,手裡一直緊緊抓著手機,接著他開始跟巷子裡的樓上的住戶對罵,趁這個時候,我走到巷子盡頭,謝天謝地左轉後是一條熱鬧的街,然後我趕緊打了電話報警。另一次是在一間全家,我正在專心看著展示櫃上的商品時,感覺到有人在看我,我稍微抬頭一看是個男生,目測約30-40歲,他看著我笑,我心想應該是我誤會了,所以我刻意移動我的位置,到另一側不會跟他對到眼的地方,結果他跟著移動,然後我再看他,他持續笑著,然後開始對我挑眉,接著說了嗨之類的話,我感覺很差,趕緊結帳離開。對我來說這是一個非常輕挑的騷擾,而且一點都不好笑,讓我非常緊張,可是對於他呢?他無關痛癢,而且等待下一個可以騷擾的對象上門。
 
其實金恩實組長內心也充滿恐懼,早已心力交瘁。不論是他還是為這件事情擔憂的所有受害者,每個人都希望這件事能盡早落幕,回歸日常。諷刺的是,當加害者在擔心自己很可能會失去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時,受害者則必須做好很可能會失去一切的心理準備。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p170
 

 
很小的時候敏感的我,對性別、對身體就有很多意識,因此在這類事情我算是非常謹慎的防範,絕不讓異性有誤會的空間,單獨的時候也非常的注意周遭的人、環境,但還是防不勝防,經歷這些騷擾事件,每一個當下我都非常的恐懼跟害怕,回想起來也是一陣作嘔,騷擾姑且如此,我無法想像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的人(無論性別),遭受到性暴力、性侵害。
 
不要把每一件事情都當成理所當然,不要以為那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話或舉動,那可能會造成別人一輩子的陰影。灌酒、騷擾金智英的男主管,接到自己女兒夜深了不敢一個人回家的電話後離開,金智英 心裡咒罵著:只要你繼續這樣對我,你那寶貝女兒過幾年後很可能也會像我現在一樣,被男主管灌酒。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P127
 
如果你不願意讓你的孩子遭受一樣的事情,何以這樣待人?
 
 
譯者尹嘉玄在譯後記中寫到 更可怕的是,許多韓國女性甚至是讀了這本小說以後才意識到,原來許多事情其實是不合理、不公平、存有性別歧視的,換言之,她們早已習以為常。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【譯後記】p208
 
我是個很幸運的人,我的父母待我們很好,雖然我因為敏感,而在身上有許多青春留下的瘡疤,但那些都是我自己的議題,是我需要面對跟處理的,很感謝他們給我的支持與愛,而伴侶的溫柔與耐心,陪伴我一次又一次的靠近自己,因此我還能有機會去思考身為女性的可以是什麼樣子,我自己可以是誰。
 
我不禁想起艾瑪華森曾在國際婦女節這一天所說的內容,他重申自己的核心理念,「爭取的不是女權,而是兩性都能自由。」並清楚指出「女性主義不等於厭惡男性,舉凡相信平等的人,都是女性主義者」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【譯後記】p211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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